欧洲政策研究中心发布关键原材料标准化报告
2025年1月25日，欧洲政策研究中心（CEPS）发布《关键原材料标准化：现状与未来展望》，分析了欧盟及全球关键原材料（CRMs）标准化的相关情况。随着欧盟对关键原材料重视程度的提升，相关技术标准化在政策层面的关注度日益增加。该报告分析了 CRMs 标准化的作用、现状、面临的挑战，并提出了相应的政策建议。
一、标准化基础概述
1、标准化的益处
宏观经济影响：标准在现代经济中至关重要，国际组织对其定义明确。从宏观层面看，它对经济增长有积极影响，能提高劳动生产率，进而推动 GDP 增长，在欧洲和北美国家，其对 GDP 增长的贡献估计在 15 - 28% 之间。
微观企业优势：在企业层面，标准能提升战略优势。它可提高产品兼容性和互操作性，降低成本，提高生产效率，增强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力，帮助企业更好地进入国际市场。
促进创新与知识传播：标准能将技术发展和最佳实践进行规范化，有利于知识的传播与共享。企业可借助标准平台获取知识，减少研发成本，推动自身靠近技术前沿，从而实现创新。不过，标准化在推动渐进式创新的同时，也可能限制激进的技术进步。
增强市场竞争：标准通过统一产品和流程，减少产品种类，提高经济规模效益，降低价格，增加市场竞争压力。它还能减少信息不对称，使新企业更容易获得市场信任，进一步促进市场竞争。
保障质量与安全：质量标准可降低生产误差，减少额外的检测和安全投入，保障产品质量和安全，增强消费者信任，促进销售增长。
社会与环境效益：标准在保障产品质量和安全的同时，也带来了社会和环境效益，如提高消费者体验，推动可持续发展。虽然在企业层面，标准与降低环境影响的直接关系不明确，但它有助于企业遵守环保法规。
协助政策制定：对于政策制定者而言，标准能减轻他们在技术规范方面的工作负担，帮助企业更好地遵守法规，这为政府支持标准化工作提供了依据。
2、全球和欧洲标准化体系
标准制定机制：标准由标准制定组织（SDOs）制定，这是一个多利益相关方参与的平台，通常由行业发起。其制定过程是自下而上、基于共识的，与立法的自上而下方式不同，二者相互补充。标准具有自愿性，参与制定也是自愿且无报酬的。
国际标准制定组织：主要的国际标准制定组织包括 ITU、ISO 和 IEC。ISO 覆盖范围最广，其标准由各国 NSBs 参与制定。在 ISO 的 TCs 中，成员根据自身利益决定参与程度，新 TCs 可根据需求设立。标准草案经过多轮讨论和投票，最终达成共识。
欧洲标准化组织：欧洲标准由 CEN、CENELEC 和 ETSI 制定。CEN 和 CENELEC 的成员包括欧洲国家的 NSBs 和相关委员会，其活动覆盖多个领域；ETSI 成员广泛，专注于 ICT 领域标准制定。欧洲委员会可要求 ESOs 制定协调标准（hENs），企业使用 hENs 可证明其产品符合欧盟法规，便于进入单一市场。
国际与欧洲标准的关系：ISO 与 CEN、IEC 与 CENELEC 之间通过维也纳和法兰克福协议进行协调，以提高透明度，避免工作重复，明确国际标准的优先地位，同时也考虑到欧盟市场的特殊需求。
国家标准化机构的作用：NSBs 是各国参与标准化系统的关键，负责采用和实施欧洲标准，在标准制定过程中，负责在国内传播草案，协调各方意见，确保国家标准与欧洲框架一致。
3、欧洲标准化战略与新兴优先事项
历史发展：自 1985 年欧洲经济区成立和采用 “新方法” 进行技术标准化以来，技术标准的协调对欧盟内部市场的发展至关重要。欧盟标准化政策在保持核心原则的基础上，不断适应新的政策需求。
当前战略举措：2022 年发布的欧盟标准化战略旨在解决 ESS存在的问题，如在全球竞争中支持欧盟竞争力不足，以及应对新兴技术时缺乏灵活性等。为此，该战略提出了一系列行动，包括建立高级别论坛、修订法规、设立卓越中心、推出 “标准化助推器” 以及举办标准化大学日活动等。
关键原材料标准的优先地位：基于对战略依赖的评估，该战略确定了 6 个 “标准化紧急事项”，关键原材料标准是其中之一，特别是支持关键原材料回收的标准，在年度标准化工作计划中一直处于优先地位。
二、CRMs 标准化的现状与进展
1、金属和矿产标准的范围
分类与表征：该领域的标准对材料进行系统分类和特性描述，确保行业内术语和惯例的一致性，便于交流、互操作及合规，如联合国资源框架分类（UNFC）。
化学分析：化学分析标准是矿物和金属行业的重点，用于确定材料的成分和纯度。不同材料的工业应用对纯度要求不同，标准化测试方法能增强交易信心，保障材料质量。
可追溯性与透明度：可追溯性标准是新兴焦点，它能够追踪材料在整个价值链中的来源、加工和分销情况，及时发现异常并采取措施，保证材料质量和信息交流。
可持续性与 ESG：受价值链环境和社会影响的关注以及相关法规驱动，越来越多的可持续性标准或框架被创建，以展示负责任的供应链并确保合规。
回收：回收标准是矿产和金属行业标准化的新领域，聚焦于回收技术的环境和技术要求。欧盟尤为重视 CRMs 回收，特别是稀土永磁体回收的标准化。
2、ISO 的 CRM 标准化举措
技术委员会的发展：ISO 自 1947 年起在矿产和金属领域积极开展活动，技术委员会数量不断增加。近年来，由中国提议成立的 ISO/TC 298（稀土）和 ISO/TC 333（锂）涵盖了价值链多个环节，并关注可持续性问题。
战略咨询与新举措：2021 年成立的关键矿物战略咨询小组（SAG CRMI），评估了 ISO 在 CRMs 领域的工作，提出了新的优先事项和建议。此后，ISO 采取了多项行动，包括批准成立 ISO/TC 345（特种金属和矿物），建立可持续关键矿物供应链国际研讨会协议（IWA 45:2024），以及批准设立 ISO/PC 348（可持续原材料）。
3、欧盟的 CRM 标准化举措
以往与近期活动对比：欧盟在 CRM 标准化领域以往活动有限，仅有少数涉及非关键原材料的技术委员会和一项与 CRMs 相关的标准。但随着 CRMs 在欧盟议程中重要性提升，相关标准化工作明显加速。
关键推动因素与具体行动：《关键原材料法案》（CRMA）推动了欧盟 CRM 标准化工作。2023 年，DIN 提议成立的 CEN/TC - 472（稀土元素）获批，旨在整合 ISO/TC 298 的工作并强调回收、可持续性和可追溯性。2024 年，瑞典 SIS 提议的 CEN/TC 477（采矿相关活动的原材料可持续生产）获批，覆盖原材料价值链的可持续性标准。
高层论坛的建议：2024 年 5 月，欧洲标准化高级别论坛（HLF）发布 CRM 工作流结论和建议，强调标准化在 CRM 价值链中的重要性，并确定了多个需要进一步标准化的领域。
4、稀土和永磁体的案例
重要性与现状：稀土永磁体是多种绿色和数字技术的关键部件，欧盟对其需求大，但供应风险高。欧盟寄希望于通过回收技术降低供应风险，近年来在相关研发项目上投入颇多。
法规推动与标准需求：CRMA 针对稀土永磁体回收制定了具体条款，如标签要求和回收含量标准，为技术标准的制定提供了依据。开发永磁体回收技术标准成为支持 CRMA 规定的关键优先事项，CEN 为此启动了相关工作。
三、CRM 标准化的差距与挑战
1、技术专长有限
参与动力不足：欧洲利益相关者，尤其是技术专家参与 CRM 标准化活动面临重重困难。在金属和矿产行业，私营部门参与标准化活动缺乏明确的短期激励。参与标准化工作不仅需要专业知识，还耗费大量时间和资源，且该工作是自愿且无报酬的，甚至可能需要支付费用，这使得其对企业缺乏吸引力。
专业人才短缺：欧盟在矿产和金属领域的技术专家相对匮乏。长期以来，欧盟将金属生产外包，且在部分价值链（如锂或稀土）的参与较晚，导致专业人才数量少于中国、加拿大等国家。由于参与标准化活动缺乏短期回报，企业有限的人力资源更倾向于核心业务，这一问题还可能因专家的代际更替而加剧。
资源分散：欧洲和国际层面与金属和矿产相关的标准化工作不断拓展，新举措众多，这使得原本稀缺的技术专长更加分散。同一批专家常参与多个技术委员会的工作，对于小国而言，其国家标准化机构难以调配足够的人力和财力资源参与所有活动，且缺乏统一的协调平台。
影响欧盟利益：欧盟利益相关者参与不足，可能导致其在国际标准制定平台上的代表权削弱。在 ISO 等国际组织中，其他国家积极参与，而欧盟若参与不足，将难以有效参与技术讨论，评估和修改他国提出的标准化提案，从而使欧盟及其产业处于不利地位。
2、内容差距
上游与下游的差异：专家认为 CRM 价值链上游的标准化框架相对完善，主要涉及初级生产阶段的材料表征和化学测试等方面，这是为了支持矿产品国际贸易。但下游领域，特别是回收和可追溯性方面，存在显著的标准缺失。
回收标准的迫切需求：近年来，含 CRM 产品（如电池和永磁体）的回收技术取得显著进展，欧盟在这方面处于领先地位。然而，随着新技术迈向商业化，对其进行标准化的需求日益增长。在稀土永磁体回收领域，为了配合 CRMA 中关于永磁体可回收性和回收含量的规定，急需相关标准。
可追溯性标准的不足：CRM 市场的不透明使得材料在供应链中的追踪困难，阻碍了信息共享。建立标准化的可追溯性方法（如标签、数字产品护照等）至关重要，这对回收商尤为关键。欧盟在电池领域已有所行动，但在稀土永磁体方面，虽然 CRMA 提出了相关要求，但相关标准仍有待完善。
现有进展与不足：在 ISO 中，仅有 TC/298 “稀土” 设有专门的回收和可追溯性工作组，但在可追溯性方面，尚未关注 CRMA 中关于标签系统的要求。在欧盟层面，CEN/TC 472 旨在整合 ISO/TC 298 的工作并填补部分空白，欧盟委员会也发布了关于数字产品护照的标准化请求，但整体仍需推进。
3、ESG 标准化碎片化
标准繁多且差异大：在 CRM 领域，ESG 标准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。众多自愿性标准和认证组织或行业主导的倡议开发了大量的 ESG 标准，这些标准在范围、目标、审计质量、治理结构、利益相关者参与度和透明度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。
行业困惑与监管难题：这种碎片化的标准体系给行业带来了困惑和不确定性，企业难以确定哪种标准最适合自身运营和目标。由于不同标准在定义、方法和测量形式上缺乏一致性，政府和民间社会组织难以有效监测和比较企业的 ESG 绩效。
统一标准的争议：部分专家认为有必要统一 ESG 标准，一些行业举措（如整合采矿标准倡议）和 ISO 的行动（如设立 ISO PC - 348 “可持续原材料”）都旨在推动标准的整合与协调。但也有专家对此表示担忧，认为新的统一标准工作可能会增加复杂性，分散有限的标准化人力资源，甚至可能导致标准降低到 “最低公分母” 的水平。
四、结论与建议
1、结论
标准化的重要性：随着各国对 CRM 政策的实施与完善，CRM 相关技术标准化变得愈发关键。欧盟已将 CRM 回收列为标准化紧急事项，相关活动也成为年度标准化工作计划的重点。技术标准的制定对于传播 CRM 领域的创新成果，尤其是回收技术创新，以及保障环境安全、提高市场透明度具有重要意义。同时，统一标准有助于欧盟企业遵守《关键原材料法案》（CRMA）的相关要求。
现存问题：尽管近年来欧盟和国际层面出现了许多 CRM 标准化举措，但仍存在诸多问题。欧盟利益相关者在标准制定活动中参与度较低，尤其是在国际平台上，部分成员国参与不足，且相关工作的增加进一步分散了有限的资源。在标准内容方面，CRM 回收和可追溯性标准存在明显差距，虽然相关技术不断进步，但尚未充分转化为技术标准。此外，CRM 的 ESG 标准较为碎片化，这给行业带来了不确定性，也阻碍了对 ESG 绩效的有效评估和比较 。
2、建议
动员和协调利益相关者：为确保欧盟利益相关者在 CRM 标准化活动中的有效参与，需从成员国层面加强工作。各国标准化机构（NSBs）应发挥关键作用，提高相关方对标准化战略重要性的认识。部分成员国可通过制定或更新国家标准化战略和计划，提供资金激励（如参与补助金），鼓励技术专家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参与标准制定。
加强研究与教育关联：欧盟应重视动员研究人员和创新者参与 CRM 标准化工作。欧盟资助的众多 CRM 研发项目可提供有价值的技术知识和专业技能，加强欧盟研发框架与欧洲标准化体系（ESS）的联系至关重要。“标准化助推器” 虽为二者搭建了桥梁，但对 CRM 项目的支持有限，其潜力尚未充分挖掘。
推进欧盟永磁体回收标准化：根据维也纳协议，CRM 标准化活动虽应优先在国际（ISO）层面开展，但欧盟在某些特定领域具有战略紧迫性。如稀土永磁体回收，CRMA 对新磁铁的标签和回收含量提出了新要求，欧盟委员会需依据现有技术标准制定具体实施细则，以确保行业合规。
推动 ESG 标准共识：CRM 价值链的 ESG 标准碎片化问题需要一定程度的协调统一，这有助于提高 CRM 市场的清晰度和透明度，支持市场对产品进行基于 ESG 的价格区分，树立可市场化的产品形象。ISO/PC 348 “可持续原材料” 倡议为 ESG 标准协调提供了理想平台，其秘书处应努力在国际伙伴和私营部门间达成广泛共识。